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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茶盏呷了一口，平静道：“陛下的确仁慈宽厚，但他面对要动手之人时，不知又会如何？若明日……陛下仍旧否决了我的辞官之求，我便也保不住你了。”

冯琛原本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抿起双唇，苦笑道：“儿子知道了。”

林渊是要做千古明君的人。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相当仁慈的皇帝，没有某些玩家那种极为暴戾的爱好，更不会因为自身的情绪做出什么让其他人难堪的事情。

他向来赏罚有道，理智清醒。

宰了贪官有什么好处？不仅可以充盈国库，而且还能杀一儆百，将其他官员的清廉拉上来。

正所谓“亲贤臣，远小人”

，当他奖励为国为民的好官，厌恶惩罚野心勃勃的贪官时，那么npc们就会为了权势、财宝、名誉等等原因将自己往好官上靠。

官员往往是迎合上位者的，他们可以是贪官，更可以是能臣，因为这个世界上完全遵照本心坚毅无悔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实在太少，大部分人有才却也有缺，权看上面怎么用。

没有缺点的人太少，没有优点的人也太少，作为皇帝，最重要的是能知人善用。

将自己的臣子、下属简单粗暴划分，并贴上单一标签的，才是昏君。

这个道理非常浅显易懂，但npc往往很难做到，他们因为各种好笑的理由迟疑踌躇，甚至有因为多疑，把最得力的下属宰了的蠢事。

国家需要无数可以替换的好官，却不需要失去了某个人就无法运转。

当然啦，林渊对于自己的臣子，他采用前者方法；对于自己，他则在慢慢将本身打造为朝野无法分离的核心。

林渊在甘露殿批改奏章，他一边批改，一边思索，权衡了几分钟，在得出冯相所立下的功勋足以抵消他儿子的罪孽，还略有盈余之后，林渊就不打算把他杀了——如果在冯相离开之后，吏部侍郎还做蠢事，到那时他就杀得理直气壮，不需要丝毫犹豫了。

林渊并不对自己的想法被臣子猜到而觉得恼怒，有人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为了琢磨自己每个动作、每句不经意的话语而耗损劳神，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更好吗？只有高高在上者会被关注，换成一个无权无势的傀儡皇帝，谁会刻意关注？“于义，叫宋参事拟一封圣旨，冯相身体不适，准他乞骸骨，另外再叫吏部、兵部、刑部尚书分别分摊冯相隶属事宜，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林渊合住奏章，将朱笔搁在案几之上，碧玺轻柔为他按压双肩，于义领旨退去。

他喝了几口茶水，等于义归来，林渊伸展臂膀，打了个浅浅哈欠：“去荷花苑。”

他正欲起身离去，于义通报道：“圣上，礼部尚书的嫡长女到了，正在外面候着。”

“哦？这倒巧了。”

林渊披上藏蓝披风，捻过佛珠，跨出甘露殿，大门外正站着一个身边侍立婢女的娇小女童，个头堪堪到他下巴，双环发髻上簪着浅蓝珠花，肤如酥酪，眼眸纯澈，裙摆随风轻扬。

林渊大跨步走出殿门，葛恬双手交叠小腹，连忙施礼。

“起吧，日后你需陪同太皇太后，太后，估计也颇为劳累。

今日是户部尚书姓张，家里有一妻三妾，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外加年老体弱的一对父母。

他出生寒门，从小饱尝辛苦，因而身具高位时，总禁不住贪。

张尚书这里拿一点儿，那里拿一点儿，小心翼翼，又恪守本分，他知道贪得太多了会死，也觉得贪了少了些无事，大家都是贪的，只不过显摆出脸上挂着的皮囊精致好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