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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我这个人，有时可以&ldo;俯首甘为孺子牛&rdo;，但有时湖南骡子犟脾气发作起来，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把他的脸盆一推，就给他后边的人分了。

当然这种人是不会在一个新来的同学面前示弱的，他再次质问我时，我便干脆再舀上一杯倒进杨文瑔的脸盆，并当着许多人公开表示：从今天起，我的两杯洗脸水让给他，我不再要了。

其实我一直是用冷水洗脸洗澡惯了的，不过自那以后，杨文瑔便可以多分到一份洗脸热水了。

他要这么多热水干什么呢？也许由于我过去是个职业特务的关系，遇事总爱侦察、研究分析一番。

我和他不是同一个小组，有天我分完洗脸水，便跑到他那个小组去串门，我和他同组的几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就注意他的洗脸方法，他是那么有条不紊地把肥皂盒拿出来，把手巾放在旁边，先用手捧着水，把脸洗过一遍后，才把香肥皂在手上搓几下，手洗干净，再搓香皂向脸上抹去，他两手是那么轻、那么慢地来回在脸上抹，好像重了、快了，都会把吹弹得破的脸皮损坏了似的。

我真有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心想这不和爱打扮的女人洗脸一样吗？我怕再看下去会笑出声来，便把和我坐在一起的一位同学拉出来，我一边笑一边问，才知道他冼脸一向是这样慢腾腾可以洗上十多二十来分钟，洗完还得在脸上涂点雪花膏之类的润皮肤的东西，最后才在发上抹点油脂，这样才干别的事。

我好奇地问：管理员同意买生发油吗？答复是买变相的油是可以的，如冬天买点防皮肤皴裂的哈蜊油、甘油、凡士林等，他便留下来当成头油慢慢使用；总之，他每天都要把头和脸弄得漂漂亮亮才肯罢休。

我又问：劳动回来怎么办呢？回答是：你没有看到劳动时他一定戴上帽子保护好头发，回来后再和早上一样把脸洗得干干净净才肯休息。

我听了便自作聪明地认为这可能是一种&ldo;洁癖&rdo;，也是一种小小的病态心理的反应，没有什么值得去注意的。

一个才疏学浅的人，如果对某一件事妄下结论，自以为是地满足于自己的一知半解，肯定是会犯错误的。

瞧，我不就是这样受了一次教训吗！

天下事之怪，往往会怪到出乎人之常情，奇也会奇到令人拍案叫绝，不信，那请听杨文瑔的一番自白吧！

&ldo;白面书生&rdo;畅论追求术

有那么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别人休息、娱乐，担任理发的便得给同学们理发，我正在小房内收拾理发工具，门轻轻一推，一看是&ldo;白面书生&rdo;（这是杨文瑔的绰号）走了进来，他刚一坐在靠椅上，我边拿工具边自言自语念着：&ldo;磨砺以须，问天下头颅几许，及锋而试，看老夫手段如何！

&rdo;我对理发店这一副对联十分欣赏，所以在给人理发时常常念它一下，可以长精神，增气力。

杨文瑔一听马上惊叫一声：&ldo;我的妈呀，你可不能把我的脑壳拿来试你那杀惯人的手艺呀！

&rdo;&ldo;那该怎么办？&rdo;&ldo;显显你那顶上功夫，好好给我收拾才行。

&rdo;&ldo;那就听你的吧l&rdo;

可能是由于我和这位同学有&ldo;杯水之情&rdo;，他对我也看成了可以谈知心话的好友关系。

这时小房内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理发组的小组长牟中珩怕房内闷热，在外边走廊上摆开了阵式，所以我和杨文瑔有这次畅谈的机会。

我刚拿起推剪，准备表演&ldo;顶上功夫&rdo;，他忽然转过脸来问我：&ldo;你知不知道男人最大的快乐是什么？&rdo;&ldo;当然是宋朝名词家辛弃疾的那首《破阵子》词中的两句：&lso;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rso;&rdo;&ldo;不及格，顶多50分！

&rdo;&ldo;何也？&rdo;&ldo;这种快乐女人也一样有，余太君，穆桂英，花木兰……不都是有过这种快乐吗；我指的是男人最快乐的事。

&rdo;并得意洋洋地说：&ldo;男人最大的快乐事，是能讨得许许多多漂亮女人的欢喜！

&rdo;

当他看到我连连摇头，不同意他这种谬论时便问我：&ldo;看过《水浒传》吗？&rdo;&ldo;看过！

&rdo;&ldo;王婆告诉西门庆的五个字记得吗？第一是要有潘安之貌，才能谈到其他，这是金字招牌，挂在外面的，是能讨女人欢喜的首要条件……&rdo;我有点不耐烦听下去了，他却滔滔不绝地告诉我，他过去到一个地方，便极力追求当地的什么交际花、校花、名嫒闺秀等一类在社会上有声誉的美人儿，直到最后结合。

说到这里，我才反问他一句：&ldo;你到处结婚，不是自找麻烦，还有什么快乐？&rdo;他便十分得意地告诉我，他说一般人讨老婆是易讨难丢；大凡有点地位的男人要结婚，总会有女人愿意来当太太和夫人的。

这种女人容易到手，但一旦结合就有点像狗度膏药，贴上去容易取下来难，要丢可是困难重重，一辈子得忍气吞声过下去。

而他追求的什么&ldo;花&rdo;一类的女人却与此相反，叫难讨易丢，因为这种女人追求的人多，而且骄娇之气很重，追到手的确不易，好处是一旦玩厌了想改改口味，只要几番争吵，一记耳光，马上就会同意离婚，因为过去排队没有排上的立刻会欢天喜地地接收过去，一点没有麻烦。

我越听越感到不是味儿，正好又有人来理发，我才在他种种苛刻要求下，勉强把他那个还想去讨女人欢喜的脑袋修剪好了。

像杨文瑔这种人已经当了囚犯了，还沉迷旧日的罪恶。

他在1946年间任94军副军长后任72军军长，兼天津市警备司令时，追求天津最大的军火买办商的一个孙女儿，虽费了不少气力，总算追到手了。

这位小姐不仅是这花那花的，更因为祖父是一个有千万家财的大富商，上了点年岁的人都知道他在清末与李鸿章、盛宣怀等大官有密切来往，后又与北洋军阀袁世凯等以及熊希龄、朱启钤等都有很深的关系。

他为德国克鲁伯等兵工厂推销军火，在中国内战中大发横财。

所以追求他孙女的人非常多，最后在他的同意下，给了这位风流将军，除一幢花园洋房外，还给了10万银元作嫁妆。

许多人说，这是他贩卖军火，使中国军阀残杀无数同胞得到的一个恶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