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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顾长歌深吸一口淳厚酒香,“埋在这大概有六年了吧,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说着,自宽大袖中拿出几个杯子,含笑看向苏离,“你有口福啦!”
没问顾长歌为什么带了这么多杯子,反而笑道:“本来还奇怪你今日怎么穿了这宽袖长袍,原是要藏这杯子,最后但是便宜了我!”
两人席地而坐,对此,顾长歌倒是有点惊讶,心想苏离不是有洁癖的吗?
月夜里,两人没有说话,却喝了很多。
苏离倒还好,只是顾长歌已经双颊绯红,隐隐有些醉意,眼睛倒也清亮。
其实前世顾长歌也属于那种千杯不醉的的人,重来一生却还没练出一身好酒量,本打算小酌几杯,没想到一喝就停不下来。
醉了也好,醉梦里去探那差了时光的尘世烟火;醉梦里,去寻那隔了生死的迷离旧歌。
想起那夜的月好似与今夜无异,一样的深静清绝,一样的幽深寂寞,只是少了那漫山遍野、灼灼鲜亮的浓丽桃花,少了席地而坐对饮欢歌的旧事故人,于是那时爽朗心境如今便再也不能寻回。
昨日刻上心板之深深烙印,从此再难消去,坚守如一。
许是今夜月色迷离,又或者酒香醉心,便突然生出了倾诉的心思。
“这坛酒啊,是六年前我和哥哥,还有…一个故人共同埋下的…”
顾长歌拢拢袖子,再去倒杯酒,却在俯身时袖口倾泻而下,险些污了杯中的酒。
醉后的顾长歌显然没有清醒时的那般耐性,皱眉咬唇,颇有些气急败坏的甩甩袖子。
看到一向清冷矜贵的顾长歌在醉后的这般随性的小女儿姿态,苏离笑着摇摇头,放下手中酒杯,凑过身去帮顾长歌挽起袖口。
月色如薄纱,淡淡笼罩在两人身上,四周深树寂寂、虫声唧唧,却称的两人之间愈发沉静,以致能听到,也能感触到彼此的呼吸。
苏离挽袖的手晶莹无暇,如玉如雪,触及到顾长歌袖下的手腕,顾长歌猛然抖了一下,两人抬眸相视,半晌皆是不涉暧昧的一笑。
那些冰凉湿润的触感,在此刻迷离酒香朦胧月色的渲染下,竟也会给人以温暖,让他在心头默默点起一盏烛火,曳摇着颤动心旌的歌,眼眸中倒映着彼此的笑颜,斟酒的衣袖款款拂过最是今夜的温柔夜风。
暗夜里明亮的眼眸,月光下递过酒坛的一双手,这是否是命运续写的机缘?
苏离好像突然懂得了什么。
从一开始被吸引,在意的就是她的笑。
他们都是带着笑生活的人,可他们并不爱笑,甚至没几次真心笑过。
对他来说,笑更像是一层面具,伪装自己,麻痹他人。
所以第一眼看到顾长歌脸上的笑意,苏离就像看到另一个自己,只感觉亲切和理解。
可慢慢的,他发觉到两人的不同。
顾长歌的那种微笑,并不是对生活的懈怠,而是一种更高境界的坚守,不曾剑拔弩张,却依旧扼守尊严。
而他,将所有的沉重黑暗压抑起来,逼到心底最深处的晦暗和污秽之中,反倒滋生蛆虫。
终于,情愫暗生,而他,尚不自知。
如今终于懂得心动,他如此欢喜,从此心中空寂唯留明灯一盏,等得风雨归程,而月如笼。
苏离的旖旎情丝丝毫没有感染到醉酒的顾长歌。
顾长歌满意的看了眼被挽起的袖子,笑着又给自己和苏离倒了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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