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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吃了晚饭，我们要么坐在窗户边聊天，要么就去东湖边散散步，兴致来的时候也去巷子口的师专里遛上一圈，不管走到哪里，囡囡总是挽着我的胳膊，一会儿在左边一会儿在右边，路也不好好走，像小孩子走亲戚似的路上突然走不动了，耍赖似的靠在我身上，懒洋洋地，要是遇到小石子空啤酒罐什么的，就非要踢着它们往前走不可，好多次，看见她可爱的样子，我都要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也哭了一次，前天晚上哭的。

倒不是我惹她生气了，开始时两个人好好地看着一部叫做《动物园旁边的美术馆》的韩国电影，我靠在一个枕头上，她靠在我身上，我突然想起了《再见萤火虫》里的节子，越看越觉得两人长得像，按理说节子只是个四岁的小姑娘，可我就是觉得像，大概还是撒娇时的表情太像的关系吧，就对囡囡说起了节子，问她想不想看，此问实在多余：我刚刚说她和节子长得像，她就跳起来找影碟去了。

大概从第五分钟起，当节子蹲在学校的操场上等着哥哥回来，却不知道哥哥正在一间教室里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的时候，囡囡抽泣起来，一时间我颇为后悔让她看这部片子，但是已经晚了，我便让她一个人看，自己进卫生间里去洗澡；在卫生间里，我赤身裸体地站着，听见她的抽泣声越来越大，竟忘记了把淋浴的喷头打开；大概在卫生间里磨蹭了半个小时，我才裹着条浴巾出来，刚一出现在门边，一个枕头就破空而来，&ldo;要你叫我看！

要你叫我看！

&rdo;

我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她一直哭着，怎么都止不住，很快就用完了一小包面巾纸，我站起来给她再找面巾纸的时候，她说：&ldo;以后，千万别要我再看这种电影了，害怕，实在是害怕。

&rdo;说着竟打了个冷战。

刹那间，我又对自己厌恶到了极点，将手里的烟头放进烟缸，用力掐灭，&ldo;好。

&rdo;

但是，一直到灭了灯后在床上躺下，囡囡还在哭，甚至到昨天晚上，她正跪在地上擦着凉席，又突然哭了起来，&ldo;真要命啊，&rdo;她一边找面巾纸一边对我说，&ldo;简直不能想，一想就要哭。

&rdo;

今天晚上，在师专的林阴道上走着，囡囡的心情显然是好了许多，正走着，她又说起了节子，&ldo;其实，那么早就死了，对那孩子不见得不是好事。

&rdo;

&ldo;是啊。

&rdo;我也叹息了一声，点起一根烟。

&ldo;那么可爱的孩子，成长起来肯定特别难，要真是看着那孩子一点点变得不可爱了的话，倒还真不愿意她长大，虽然很残酷，可我就是这么想的。

&rdo;

&ldo;终究‐‐&rdo;我想了想，&ldo;还是活着好吧，不管长成什么样子，哪怕最后变成了个九个孩子的妈，也还是活着好。

&rdo;

&ldo;啊？&rdo;她突然站住，眼睛里的光一下子热切起来，&ldo;你这么想？&rdo;

&ldo;就是这么想的。

&rdo;

&ldo;真话？&rdo;

&ldo;真话。

&rdo;

&ldo;太好了！

&rdo;她像小孩子般往前跑了几步，嘴巴里还&ldo;啦啦啦&rdo;地哼着首什么歌的调子，再跑回来，摸了一下我的脸，&ldo;就这么说定了，什么时候都要想办法活下去，好不好？&rdo;

&ldo;好。

&rdo;

&ldo;乖孩子。

&rdo;她把两只手握紧了放在胸前，身体晃着，脸上笑着，眼睛闭着，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ldo;说吧乖孩子，想要什么礼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