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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哀心在此不妨成烬（第1页）

往常来东华阁，好几次陈正书都在。

当年在这里背《景略》，说“太子射龙狐”

之时，都是陈正书在旁答疑解惑。

但今天的陈正书，在摧城侯府里主持他亲侄陈龙川的丧礼。

能以布衣之身，常伴读于东华阁，甚至得了个“东华学士”

的雅号，陈正书绝对是天子最亲近的几个人之一。

但以后的陈正书，将不再来东华阁。

皇帝陛下高高在上地坐在那里，从来不让人看清他的喜怒哀乐：“你知道么？玉郎君从来都是个很懂事的人。”

“陈先生很有学问。”

姜望道。

皇帝道：“你知道朕说的是哪个懂事。”

姜望沉默。

“陈正言是朕的逐风统帅，各方面都是上上之选，尤其用兵风格多变，挥洒自如，如书华文。

但朕实在要说，纯以修行天赋论，陈正书胜他不止一筹。

文华自不必说，能在青崖书院出头，是写得了天下文章的。

至于武略……”

皇帝看了姜望一眼：“玉郎君也自谓‘不知兵’，从来不谈兵事，不读兵书。

但有时较论史例，依朕来看，他韬略不输陈正言。”

姜望觉得这个“也”

字实在是很莫名其妙。

说陈正书就说陈正书，扯那么远呢。

皇帝道：“他是陈家的庶长子，生母死得很早，自小是陈老太君把他带大。

因为个人才华太过，他选择压制修行进度，晚成神临，以此避免和陈正言竞争。

因为陈家荣华太盛，所以他不肯入朝，情愿为家族韬隐——这样的人，你说是不是一个懂事的人？”

以前姜望从来不会揣测天子的心思，但今天他想——天子大概是觉得，陈正书这一次的辞行，是有些任性了。

那么懂事的陈正书，突然不懂事一次，天子不习惯。

姜望不由得说道：“懂事的人，常常是受委屈的人。

总是咬着牙不吭声，慢慢别人竟不觉得他会痛。”

皇帝的声音像在极高的位置漂浮：“你在朕这里受过委屈吗？”

“草民没有。”

姜望垂眸道：“草民不懂事。”

若真没有受过委屈，曾经的国之天骄，列国最年轻军功侯，今日为何称“草民”

！

天子冷笑一声：“连你也没有真心话跟朕讲了么？你们一个个的，心里积着怨呐！”

今晨本该有雨，外间都起了雷霆，却在这刻，惊散了。

暖阁之中悬明的宝珠，暖光都摇晃。

姜望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这位亲手建立霸业的皇帝：“如果您要这样讲话，那草民现在就会觉得委屈了。”

霍燕山努力地让自己藏在廊柱后面，但因为他在内官之中罕见的高大身形，躲藏十分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