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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第2页）

总负责老师说他教书多年，对学生这类有意识有目的表示&ldo;对立&rdo;、&ldo;不满&rdo;的小伎俩见得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还有夹在一本作业中的几页，我在题的抄题、式子、步骤等等的排列上根本没有按照书上的模式，只是表面上像，可以很容易就被蒙骗过去了，排列得有一种美感，这几页的排列篇篇不同，都在为一个&ldo;美&rdo;字服务。

为了突出这种美感，我还故意把字体写得并不前后一致大小，而是大中夹小、小中夹大，根本不是偶然无心的，而是更精心的设计。

我这些设计都是做给他们看的。

这些东西虽为爹没有事先看出来，经他们一指点，就一目了然了。

它们实际上太惹眼了，只要有心，就一下能看出来了。

他们真是太有经验、太有眼力了，完全没有看错。

如果他们更有眼力，还可以看出，我根本就不是在给他们做题，做题不做题这样的事情与我是无关的，包括我在这次考试做出的所有那些他们所说的&ldo;第一&rdo;和&ldo;唯一&rdo;，都只在向他们表达一个事情，世界是冰岩，处处是冰岩，他们就是这种冰岩完全没差别的组成部分，作为一个人和自己，我别无选择地得承担起他们的绝对重量，在这种重量下裂开出只有作为人和自己的存在物才可能创造出来的&ldo;裂缝系统&rdo;。

当然，这样的结果，不管他们从我做的题里面看出了我多少本质性的东西，也是他们否定我，爹打我，打了又重来，重做那些题。

做了之后，爹又精心挑选出几本，先去找我们沟里那些他所说的权威人士看，权威人士又为他做了一次挑选，然后，他才把我的作业给总负责老师们送去了。

这回是他去了就回来了，总负责老师大致看了一下，要他一周后去取。

这一周爹在家里像个幽灵，事少作，人不安。

一周后他准时去了。

这一回总负责老师批改了我的这些作业，本子上画满了红勾，但让爹带回来的评语是，我已经作了两三个月以训练我注重过程、步骤为主的题了，但从中反映出来的是我的恶劣品质不但一点没有改，还在越来越在变本加厉，他们这样说是负责的，符合客观事实的，爹对我教育改造工作、他们的&ldo;跟踪教育&rdo;现在看来更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工程，他们建议爹回来后联系和发动当地群众，让群众也参与到对我的教育和改造中来，这样，效果也许会好一些。

爹庄严而又气势汹汹地向我传达总负责老师这些后就发作起来，打我，把我这几个月做的全部题，还有那些书都撕了，要我从此不准再去上学了，他叫道：&ldo;我宣布，现在连你作为我们学校的旁听生的资格也给我取消掉，因为你只配如此！

&rdo;按照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取消我作为&ldo;旁听生&rdo;的资格是必然的，我有什么理由和可能使这个必然发生的不发生呢？但是，他当然只不过是说气话而已，在几天内，想起来又来打我一顿，想起来又来打我一顿。

这天，在每次吃饭都是一样的沉闷而紧张的饭桌上，妈似乎是个局外人似的对爹说：

&ldo;为便硬是要他们说好那才好了？&rdo;

&ldo;为便&rdo;，方言，我也不知道字是怎么写的，只知道字音是&ldo;为便&rdo;（weibian），其意是&ldo;难道&rdo;，整句的意思就是&ldo;难道一定要他们说好那才好了？&rdo;

爹显得那么疲倦，悲哀地、是那么的清醒和正常而不是那样暴戾和疯狂地长叹道：

&ldo;你晓得个啥啊！

不过他们这一关，他这辈子还能有个啥啊！

&rdo;

听他这么说，看他这样，我是那样的负疚，那样不能原谅自己，不能原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自己毁自己，毁掉自己的未来和前程。

这一瞬间那种心灵上的承受还真不是人能够承受住的。